金融和航运,分属两个不同领域,如何把它们更完美结合起来,是刘阮畅职业生涯中一直深耕不缀的课题。
——刘阮畅
金秋时节,橙黄橘绿,码头前一艘刚刚建成、重达万吨的挖泥船整装待发,巨大的挖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望着眼前的巨轮,再看看手机里的保函,浦发银行武汉分行营业部副总刘阮畅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五年前,造船企业的突然濒临破产,让价值7个多亿的挖泥船顿时成了一堆废铁。随之而来,外贸公司和船厂向浦发银行申请的预付款保函即将违约,一旦船厂违约,船东银行就可以向银行发起索赔。
为了减少银行的损失,刘阮畅四处奔走,从造船厂、贸易公司到船东,把各方聚拢整合起来积极处置。
五年时间,一千八个日日夜夜,17000吨的挖泥船终于冲破重重难关,最终交付给了船东,不在局中不知局中人之乐。
“除了出于本身的职责,一条船放在那里烂了,最终将成为一堆废铁,也是对资源的浪费,让它起死回生,起码还能产生一些经济和社会效应。”刘阮畅感慨道,在与船舶行业打交道的20年里,自己虽是一个金融人,却也成了一个航运人。
金融和航运,分属两个不同领域,如何把它们更完美结合起来,是刘阮畅职业生涯中一直深耕不缀的课题。
转机,乘风破浪
上海,国际航运中心,自古便与中国航运业的发展戚戚相关。
浦发银行,作为总部位于上海的全国性股份制商业银行,从成立之初就因地制宜,致力于航运金融模式的创造与推广。
2003年,浦发银行武汉分行正式挂牌开业,刘阮畅正式加盟,负责船舶信贷业务。他清楚记得,那一年是航运业复苏的转折点,迎来了百年难遇的繁荣期。
世界制造工厂、钢铁大国、基建和房地产等一系列利好,刺激海上贸易量猛增。2003年开始,特别是2005年后,运费一路飙升。
巴西至中国青岛的铁矿石运价达到100美元/吨,运费超过矿石离岸贸易价格;船舶运力似乎永远紧俏,一艘5年船龄VLCC的价格,从8000万美元神奇上升到2.5亿美元左右,波罗的海的指数也涨了1万多。
航运业,似乎在“一夜之间”,成为全球利润率最高的行业。无论哪个细分市场,从运输到造船、再到港口码头,日子都过得红红火火。在这种情况下,各色人物都想去造船。
2003年9月,刘阮畅接了一笔船舶出口的预付款保函业务,当时船价是1396万美元,短短几个月后,同一个船东,同样的船型、同样的配置,船价已经上涨至2400万到2600万美元,所有东西都没变,但是价格接近翻了一倍。
除此之外,预付款比例从原来的20%提高到了80%。价格的飙升,刺激外部市场的投资者,越来越多地拥入航运业,似乎整个世界都想在“航运神话”中“大捞一笔”。
刘阮畅借用一位航运企业人的话来描述:“长江航运最辉煌的时候就是这样,随便丢个脚盆都可以赚钱。”
依托这种繁荣局面,刘阮畅的船舶融资和航运金融业务,也跟着欣欣向荣。
“似乎不用做什么,每天坐在江边喝喝茶、吹吹风、发发呆,看着一条条船离岸交船,一艘艘新船上台下水,资金像江水一样源源不断回流。那感觉真是爽极了。”回首往事,他无限感概。
刘阮畅参与建造的17000方耙式挖泥船海式
危机,大浪淘沙浪
事物发展的规律是无情的,不管是航运,还是船舶制造,都是一个强周期的行业。
刘阮畅谈到,从2003年9月到2008年次贷危机之前,经济周期上升到了一个顶峰,但衰退的拐点似乎也在“一夜之间”降临。伴随着全球金融危机,航运业在2008年四季度戛然拐弯,直接冲进衰退期,一落千丈。
BDI(波罗的海干散货指数)断崖式下跌,船舶三大指标均出现大幅回落。
“马太效应”笼罩船舶市场,一下进入长达10年的萧条期。
更为糟糕的是,船舶企业还在满负荷运转,大量新船订单交付,加剧了需求端低迷和供给端过剩。在这场几乎不容喘息的危机下,运费下挫、船价下跌、行业亏损,违约、破产充斥市场。
作为银行里的航运人,刘阮畅也感同身受,湖北省整个造船企业普遍面临接单难、交船难、融资难、盈利难的困境,造出来的船都在打折出售。
他举例道,有一个集团,2012年交付的造价2.5个亿人民币的57000吨散货船,到2014年破产重整拍卖时以8820万元的底价成交。
航运业,是一个高资本投入的行业、一个典型的资本密集型产业,其发展依赖于金融体系提供的金融支持。然而,由于经济下行带来“多米诺骨牌效应”,使得金融领域在相当长一段时期,对航运业、造船业投资额大大降低,航运金融自身发展严重受挫。
困境继急需突破。
为促进金融与航运、船舶业的积极发展,为支持上海国际航运中心建设,浦发银行于2010年在总行设立专业航运金融团队,致力于航运金融模式创新、推广。除传统船舶融资业务外,近年相继推出智汇港、货代通、银关通、航付通、黄金水道等一系列航运金融产品,满足航运企业各类融资、结算等需求。
可喜的是,随着全球经济的复苏,近两年船舶业逐渐走出低谷。“一带一路”、“大港湾建设”一系列国家运作,更给航运业的发展带来广阔空间。
刘阮畅在和造船企业的接触中,明显感受到回暖迹象,他说“经济回暖是一个传导过程,最先有感觉的就是船厂,询价、询单的人多了,意味着将会有更多的新订单。”
商机,剩者为王
过去20年,刘阮畅以金融人的角色,身临航运业繁荣与萧条的周期循环,品尝着个中的酸甜苦辣。
回顾这段历程,他觉得痛并快乐着,“我应该是银行界为数不多能坚持做这么久的,近20年的时间里,我参与做得最多就是造船,做了100多条船。”
刘阮畅参与建造的16500吨化学品船交船
对于造船业的未来,刘阮畅有自己的看法,“未来十年,兼并重组会是船舶企业最大的特征。”
一方面,船舶企业本身就是一个高资本、耗时长、抗风险能力小的产业,一个环节出现问题,或是经济环境下行,就有可能导致整个链条出现亏损;
另一方面,早在金融危机之前,船舶市场已经产能过剩,但造船产能仍像脱缰野马,一发不可收,因而会进一步洗牌——这也是我国造船业从小到大、从大到强发展的必经阶段。
事实上,面对“一带一路”“长江经济带”发展等新的商机,已有很多企业在“强身健体”。
刘阮畅举例说,2016年底,中国远洋海运集团整合了13家大型船厂和20多家配套服务公司,成立了中远海运重工有限公司;今年,以“南船”“北船”“招商局”为代表的大型国有企业,积极推进旗下公司的整合与重组。
在国外,韩国造船巨头——现代重工,也启动了对大宇造船海洋的收购程序。
“未来再过十年,可能都见不到小船厂了,航运业最后就会变成一个哑铃状——两头大型企业加一群散户,中间部分将逐渐消失。”
可以预见的是,将有更多的企业在市场洗牌中出局,也会有更多的企业经历转型升级的阵痛。
然而,正如凤凰涅槃,企业可以通过抱团取暖的方式来扩大规模、降低成本,向大型化、智能化、信息化发展,进而提升抵御风险的能力,提高市场竞争力。
航运业在不断发展进步,航运金融为之助力,在放宽准入门槛、增加资金供给、降低融资成本方面,给予三个最实在的支持。
今年以来,根据航运业绿色化转型进入“快车道”的趋势,针对航运业激增的船舶改造计划、绿色港口建设需求,浦发银行推出一系列金融服务,包括能效融资、清洁能源融资、环保融资、碳金融、绿色装备供应链融资等,可为众多航运和造船的相关企业提供一揽子金融服务。
几天前,刘阮畅参与了16500DWT化学船“SLOMAN HEBE”交船签字仪式,他在朋友圈写道“想,都是问题!做,才有答案!不可能=不,可能!”
是啊,就像那艘差一点变成了废铁的挖泥船,原本已不可能畅游江海,因为责任和使命让金融说了“不”,从而变成了“可能”。
未来,航运与金融还将加速融合,相互赋能,共同推进物流发展,实现交通强国的宏伟目标。
不忘初心,砥砺前行,只要刘阮畅这样的金融人坚守相伴,航运金融一定会带来“潮平两岸阔”的美好前景。